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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红专厂”拆除风波:文艺地标何去何从?

2019-07-08 11:38:35 经济观察报 李华清

“但愿以后,红专厂变得更高端些吧,再也不要八元十元费用就能逛一天了。”

红专厂拆还是不拆,如果拆,怎么拆?这一问题萦绕在广州市政府决策者、红专厂地块托管方、红专厂运营方以及关心红专厂命运的广州市民心中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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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专厂原来是荒废的厂区,后来成为文艺青年的网红打卡地,与北京的798艺术区齐名,“北有798,南有红专厂”的说法流传开来。

然而,红专厂多次爆发拆除传闻。7月3日下午,红专厂被拆除的消息上了微博热搜。广州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在官网上做了情况说明,称目前红专厂被局部拆除的区域不涉及历史建筑和传统风貌建筑,目前拆除区域打算用来建天河区少年宫。

经济观察报记者从原广东省政协常委孟浩处得到广州市国土资源和规划委员会对于红专厂项目的拆除示意图,算上B区,红专厂拆除的面积超过大半,预计有部分区域被保留下来。广州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称,局里已牵头开展金融城西区规划优化和鹰金钱地块规划设计工作,按照应留尽留鹰金钱罐头厂工业建筑历史遗存的原则,活化利用历史遗存,有效衔接金融城西区的规划。

对于红专厂的命运,有人惋惜也有人理解。一直希望红专厂能最大程度保留下来的孟浩向经济观察报记者诉苦:“金融城项目有了一期还不够,还要二期,美国的华尔街能有多长?至于搞这么大动作吗?”

广州社科院哲文所所长曾德雄则向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红专厂位于寸土寸金的天河区,被拆难以避免,如果以后再想发展类似的文化创意园,应尽量避免选址在商业旺地。

广州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称,广州市相关职能部门十分重视红专厂园区活化利用和可持续发展。广州市政府也确实就如何处理红专厂召开过多次座谈会。在这场经济效益和文化效益的正面交锋中,部分保留红专厂,或许已是最好的结局。

红专厂没落

从员村地铁站B口出来,搭乘2元的便民车,在村道里绕十多分钟,可以直达红专厂北门。隐藏在员村里的红专厂,北门前是小餐馆、服装店、便利店,门楣并不起眼,北门旁同被规划为金融城二期项目的澳联玻璃厂已经被整片拆除。

7月2日下午,经济观察报记者走访了红专厂。由于是工作日,再加上被清场的缘故,红专厂的人流稀少,绝大部分展馆、餐厅并不开放,原本小商铺一字排开的车间街,仅有数家店在营业,一些门店已经搬空,门锁上积了厚尘。

车间街一家销售佛珠、佛像等工艺品的店铺负责人告诉经济观察报记者,该店铺在红专厂开了已经有7年,租赁合同只签了6年,早已过期,现在红专厂公司没办法跟他续签,熬得一日是一日,开一个月店就交一个月租。“我倒是希望公司能把这里的门店关了,不用再在这里守了。”该负责人说,自从红专厂被拆,虽然没拆到店铺所在区域,但是影响了八成的营收,人流也变少了,2015年传出要被拆时,还有很多市民为了看最后一眼来这里打卡,这次反倒显得平静,来得最多的是媒体。“如果不是记者过来,想找个人聊聊天都很难。”店铺一名女员工调侃道,生意已经差到难以负担租金。

上述店铺负责人将红专厂的没落归结为拆除风波:“不是运营得差,广州创意园不少,但很多都是用来办公,想找一个替代红专厂的地方很难。”他同时指出,红专厂除了建筑氛围特别外,展览也吸引人流,但由于地块要被收回,近两三年很少有展览,就算有,一展展数月,很乏味。店员不禁感慨起红专厂的辉煌时期:“以前真的会有很多年轻人带着一大包衣服过来这边拍照。”

漫步在园区里,还是能捕捉到红专厂的一些人气痕迹。园区里走动的年轻人大多带着单反相机,他们除了来拍风景,也拍人像。当天下午广州气温将近30摄氏度,经济观察报记者在北门的铁皮箱前看到有年轻男性身穿厚皮衣在摆拍。

2016年红专厂公司向法院提供的一组数据显示,红专厂园区内总投资近5亿元,举办了超过千次义务性文化展览活动,园区每年的产值近50亿元,每年接待游客近千万,园区内有企业100多家,就业员工将近1万。目前红专厂内租户不足70户。

艰难清场

还滞留在红专厂内的租户,有些是租期尚未结束,他们能在园区内留多久,是个未知数。孟浩告诉经济观察报记者,原本天河区人民法院给租户的大限是6月21日,能继续留在园区内是抗争得来的。

2009年红专厂项目开始运作,2009年12月15日,当时的广州市市长张广宁召集市里相关部门的代表人士和集美组、红专厂的代表人士开了一个会,经济观察报记者获取的会议纪要显示,在这个会上决定成立“广州北岸文化码头”建设工作领导小组,鹰金钱罐头厂是北岸文化码头的一部分,为打造这个文化码头,由市土地开发中心负责,将鹰金钱罐头厂无偿交由市城投集团经营,再由市城投集团安排属下的旅游文化公司与红专厂公司洽谈和签订租赁协议。12月底,市里召开了一个会议,讨论怎么落实建设北岸文化码头,其中议定的一个事项为,由广州画院牵头,会同集美组,“按照使用时限10年、以亚运会开幕前投入使用为目标,尽快对广州北岸文化码头的建设思路和规划意见作进一步完善。”广州市民口中的红专厂的“十年大限”也来自于此,这一“十年大限”,给后续的清场工作添了不少麻烦。

文化码头的建设,对于红专厂来说算是一件好事,但后来事态发生变化。2010年6月,广州市土地开发中心向鹰金钱发函要终止鹰金钱的委托管理,要将罐头厂地块收回给广州市城市建设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开发。2010年11月,广州市土地开发中心再次向鹰金钱发函,称罐头厂地块目前仍被租户使用,中心不同意以现状接收,请鹰金钱做好交地前的清场清退工作。

清场工作开展得异常艰难,集美组、红专厂公司原本承认罐头厂地块在政府需要收回时随时要交出,但由于所谓的十年大限,它们认为地块的临时性质改变了,会议在2009年底召开,会议纪要在2010年1月发出,要到2020年才够十年。

2013年,广州市土地开发中心就红专厂的清场问题请示市政府,当时时任广州市市长陈建华批示,由市国资委牵头,市文广新局、天河区政府配合,市轻工集团和鹰金钱公司具体负责,成立交地清退工作小组。但还是没能清退成功。2014年10月,陈建华明确提出要求“今后凡是政府收储地块在开发建设前不得出租使用”。

2015年1月,广州市土地中心又给鹰金钱发了函,要求鹰金钱立即制定红专厂的租户清理和交地方案,在2015年6月前将地块交还。

鹰金钱为了收回红专厂地块,跟集美组打了多场官司,2017年,鹰金钱与集美组的官司相继有了终审,法院判决集美组应向鹰金钱交还红专厂地块,2018年鹰金钱向天河区法院申请强制执行收回土地。

2019年5月,天河区法院发布公告,要求集美组要向鹰金钱交还红专厂地块及地上建筑,责令集美组及其他使用人在2019年6月21日前腾空地块及地上建筑。

孟浩得知这一消息后,赶紧写了一份《紧急情况反映与报告》,在6月15日晚上转交到了广州市市副市长王东的手上。孟浩向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自2013年以来,自己一直关心红专厂的“去与留”问题,也在省政协会议等多个场合谈过红专厂的问题。2015年广州市政府还回复了他关于广州北岸文化码头的提案,回复中称,2009年,广州市政府开始着手建设北岸文化码头,码头的范围包括红专厂、员村热电厂、澳联玻璃厂旧址和南方面粉厂临江码头,2011年,广州市市委、市政府将文化码头划入广州国际金融城规划范围,对于红专厂会采用“部分保留,部分开发”的模式。

对于“部分保留,部分开发”的模式,孟浩尚且担心未来的红专厂会成为房地产开发商的后花园而不是广州市民的文化休闲地,而对于天河区人民法院的强制执行公告,孟浩更是难以接受。“未来的文化产业项目,应是对红专厂项目的继承和优化,是红专厂项目的2.0版本,而非‘推倒重来’的其他什么文化项目。否则,未经充分论证就舍弃现有‘文化印记’,这不仅与‘城市的宝贵财富’定性相悖,一旦失败又如何向社会、向人民群众交代?”孟浩质问道。

孟浩告诉经济观察报记者,6月17日市里召开的会议里,三个议题中有一个是有关收回红专厂地块,这个会议决定,不是全部清场,先拆B区。

曾德雄与孟浩相识,2013年红专厂第一次传出被拆迁风波时,两人还一起到红专厂实地考察过,曾德雄非常理解孟浩的文化情怀,“呼吁留点文化空间,让大家在城市森林里能有自由呼吸的空间,要求不过分,但是在强大的土地财政压力和冲动面前,这个要求显得太弱小了,常常没办法满足。”曾德雄叹息道。

曾德雄向经济观察报记者分析,红专厂被拆除的情况难以避免,一是全国各级、各地政府均存在土地财政的现状,卖地是财政收入最快且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广州市政府也不例外;二是红专厂在天河区,如果是在从化、增城这些偏僻的区,或许政府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冲动想要收回做商业用地;三是从法理来看,政府收回合理合法。

在被改造已成定局的情况下,园区内一家门店的负责人表示:“但愿以后,红专厂变得更高端些吧,再也不要八元十元费用就能逛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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