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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文旅好看不好干,这三位创业者何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2021-06-15 11:29:15 新旅界 洪丽萍

乡村旅游创业失败案例。

万亿乡村文旅市场虽大,但未来究竟什么样的参与者能从中分到“羹”,值得投资者深入调研。历史是最好的老师,此文新旅界(LvJieMedia)采访梳理了过往三位典型的乡村旅游创业失败案例。

相信江西婺源瑶湾程汉龙的牢狱之灾必能提醒有志于乡村旅游的外行者力避“夜郎之大”,以免倾家荡产;京郊洼里乡居楼被强拆,杨德禄的十四年苦心经营付诸东流,定能警告创业者在土地问题上不能存有侥幸心理,否则就是灭顶之灾;而陕西白鹿原民俗文化村的出售更是对中国旅游陷入模仿怪圈的真实写照,活下来,乡村文旅人应从心出发,从本土出发去创造满足城市人“寄托乡愁”需求、内容丰富的乡村生活方式产品。

毋庸置疑,乡村旅游创业环境正在好转,无论是点状供地政策试点,还是民宿标准颁布及各地乡村民宿扶植措施出台,但机会留给有准备者。唯有做足功夫,投资者才能在进入乡村旅游的深水区时,不被“呛水”,甚或“淹死”,让我们以史为鉴,“知兴替”……

5A级乡村旅游点创始人遭关押,科学融资是法门

曾被中央电视台重磅推出数十次,开业两年接待游客逾130万人次的江西省5A级乡村旅游点瑶湾景区之运营实体婺源县考川实业有限公司(下文简称考川实业)创始人程汉龙正在遭遇牢狱之灾。

新旅界从考川实业债权人李洁(化名)处了解到,日前程汉龙的批捕书已被当地公安局移交检察院,自5月1日被行政拘留的程,并不如一个月前其律师所了解到的轻松,“关押37天即可获自由。”据悉,程汉龙被关押的直接原因是拖欠当地高利贷公司近7000万元,多年过去,仍未偿还。伴随着高利贷公司老板因无法按期偿还本金和利息被拘留,程汉龙亦被拘留。

据多名知情人士透露,牵连其中的还有当地另两家景点,其中婺源熹园拖欠高利贷公司1.1亿元,丛溪庄园拖欠高利贷公司6000万元,这三家景点都已关门,创始人皆被关押。在曾获全国家乡村旅游度假实验区、中国优秀国际乡村旅游目的地等荣誉称号的中国最美乡村婺源县高利贷如此猖獗,而伴随新冠疫情的重压,数位乡村文旅创业者同时被关押令人深思。

曾经“十里瑶湾·世外田园”就像一幅“清明上河图”:打铁铺、酿酒坊、弹棉花、造纸、研墨、榨油、制茶、制称、制伞……各种民间手艺令人目不暇接;打麻糍、裹粽子、蒸气糕、搅米糊、煮粉皮、印米糕、油煎灯、灰汁粿、清明粿、乌勒粿……各种当地美食让人流连忘返,还有古村寻梦、民宿体验、特色活动等旅游业态,此外有近100位村民在家门口吃上“旅游饭”。

这一切美好始于2012年,36岁的程汉龙带着2000万资金“荣归故里”开启乡村旅游振兴梦想。期间阻力重重,光是租赁田地,程汉龙遭遇漫天要价,几经周折、反复沟通,才赢得村民支持;而资金“短板”问题在项目进入第二阶段后期显现,为筹措村民工资,程变卖爱车和家当,卖无可卖,开始举债……

而就在2016年3月开业前,正在当地做旅游规划的李洁经当地旅游局工作人员介绍与程认识,先后借款几百万给考川实业。当时程汉龙因投资景区建设已花光全部积蓄,并借了高利贷,但景区开园在即,开了园就有收入。彼时虽然程已被高利贷追得焦头烂额,但对景区发展前景仍充满希望。当时程对李洁表示仅借高利贷2000万,但令李没想到的是截至今日考川实业除了高利贷的7000万,加上2000万社会借款,总借款高达9000万元。开业几年,因不善经营,加上疫情大环境影响,门票收入连基本经营开支都难以支撑,更别提偿还债务。

其实早在项目开始前,程的父亲就曾再三阻拦,“这么大的事情,2000万哪够?搞不好就进退两难!”彼时,旅游外行程汉龙年轻气盛,无知无畏,历经十年一场空,可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李洁告诉新旅界,“景区经营中的严重问题是债主代表经常在景区拦路,程四处躲债,有时候家被围,他跑出去了,但媳妇孩子被围在家中。”李期望能够尽快拿回本金,“抓起来也不是办法,当地政府应为其背书,由有实力的国企出资收购,当下收购成本最低,因为老板们都没有预期,只要能还债获得人身自由就可,如此优质的资源交由有经验的乡村文旅创业者来经营,定能变废为宝。”李表示,曾经北京万娱引力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欲收购瑶湾景区,在接近谈妥时,却因高利贷平台的从中作梗而作罢。

京西十八潭景区经理李卓表示,做乡村景区资金链承压很大,最好能争取到政府各方面的扶持资金,贷款一定要高度谨慎,短贷长投虽能解决一时之危,但长期下去很快会压垮企业,切忌切忌!高利贷年息高达30%以上,即使经营良好,靠旅游业的投资回报率也难以支撑。

14年乡居楼说拆就拆,中国土地政策体系需升级

如果说程汉龙因为实力不足而不自知,以致丧失试错机会,那么乡居楼创始人杨德禄则算有自知之明,只在昌平小汤山“精耕细作”,文旅产品广受市场欢迎,但终因存侥幸心理,未能因土地不合规而摆脱被拆违之命运。

2019年上半年,在国家严抓大棚拆违之势下,经营14年的小汤山洼里乡居楼因为占有果园,经营4年的尺木无山因占有农用地和林地先后于2019年2月、4月被拆违。

当粉丝们得知乡居楼被拆后,纷纷问询何日再开业。乡居楼创造了绿色创意农业和乡土文化保护齐头并进的发展之路,年门票收入过千万,每周吸引上万人参观,通往该区域的道路经常堵得水泄不通。乡居楼还曾被国家旅游局评为国家AA级旅游景区,解决了附近居民200多人就业。小汤山洼里乡居楼由北京奥运村拆迁户杨德禄,2005年用两次拆迁的钱创办。他定位清晰,向京民提供可放心生活的淳朴乡村特色环境。在路线上选择从农家特色菜系起家,紧接着建立占地1000多平方米的洼里博物馆,同时打造乡村民俗体验教育基地,游客可参与传统的木犁耕地、脱坯盖房、压玉米面、磨豆浆和做豆腐、还可参与柳条编筐、乡村剪纸、民族扎染、画京剧脸谱、制陶等多种民俗体验;此外开设的动物园里有奶牛、水牛、羊驼、矮马、牦牛、毛驴、山羊、野猪、箭猪等,以及顶级明星油鸡等。

游客乡居体验丰富,慕名特色农家餐饮乡居楼而来的大批量客人,先涌入了洼里博物馆,后参与中华乡村民俗体验基地活动,再参加洼里乐园拓展项目。最终乡居楼形成生态可循环经济模式:自养生态油鸡——油鸡产生的肥料供应到种植基地——种植基地生产生态无农药的蔬果——再供应到农家餐饮乡居楼——厨余垃圾回收利用到油鸡和种植基地。

而位于顺义的尺木无山庄园在2018年刚投资上千万建完二期广受亲子家庭喜欢之时遭遇拆违,庄主杨刚怎么也想不到“大难”来得如此措手不及。“我不反对土地政策,但希望执法者在执行时能保留一些温度。毕竟这些项目,当年都是相关部门主推过的,问题不只在企业。”一位曾去过该庄园三次的母亲为尺木无山鸣不平。据知情人士透露,该庄园曾是彼时顺义市委书记树为典型的文旅项目,曾被其多次带上级领导参观,年营收达300万元。

据悉,普遍现象是,乡村文旅投资方都会先后多次找到市里相关单位和部门汇报情况申请落实土地政策,但地方政府一般不给予任何文字回复,只是口头回复“先搞起来再说”。因地方政府要招商引资发展地方经济,对于打擦边球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企业要签白纸黑字的审批合同,他们一般不愿意担责,自然不会去大费周章地跑各项审批流程;而一旦上级部门要求强拆时,一定不遗余力。

如果时光可倒流,乡居楼杨德禄、尺木无山杨刚会去依法办理建设用地审批手续?能办理下来吗?“他们自己把手续跑下来至少要两年,累死不值得;再者而言,他们也很难跑下来,除非有强硬的政府关系,正常人根本跑不下来。”已在乡村文旅摸爬滚打15年的白刚(化名)对新旅界指出,中国目前的土地政策只适合创业者建设主题公园和房地产,不支持中小型资本进入乡村经营小而美的文旅项目。

白刚感叹,“其实他们的用地原来也并没有产出粮食,经营中也没有破坏生态环境,并且项目还提供了村民就业,为什么就不能存在呢?我觉得这很奇怪。”这也是为什么京郊优质休闲度假产品寥寥的原因原因之一,本质上是中小资本不敢进入,以免哪天就被拆违。而这也是为什么乡伴文旅、隐居乡里在乡村绕开合规性这一巨大风险,选择为持有资产的地方政府提供软性服务的原因所在。

“政府有资金一直投下去吗?究竟想不想让社会资本加入进来做乡村振兴?不扫清通道,不设计流程,他们怎么进来?这是个严酷的问题。”白刚虽担心,但他相信这一天会到来,“中国的土地政策体系和服务体系等生产关系,已严重滞后于生产力发展,亟需变得更加精细化和柔性化。”

白鹿原从“一夜爆红”到关门歇业,都是抄袭惹的祸?

如果说乡居楼、尺木无山的两位创始人是灵敏的文旅创业家,那么陕西白鹿原民俗文化区的操盘手则是惯于模仿的中国文旅人的败局缩影。

2019年8月,投资上亿,占地1200亩,日接待游客量一度达到15万人次,距西安主城区仅30公里的白鹿原民俗文化村暂停营业。陕西渭水文化产业投资有限公司将其出售给西安蓝城理想小镇建设管理有限公司。而据蓝田县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工作人员说法,新东家初步规划是在原址上打造高端康养集群;但因蓝田县国土空间规划和西安市对白鹿原的整体规划尚在编制中,目前园区内商户全部关门,巷道里建筑垃圾堆积成山,荒草丛生。

这样的结局有其必然性,首个“硬伤”就是违规用地:2016年3月才开业,9月就因未经批准违法占地建设在陕西省政府召开的相关执法监督检查警示约谈会上被通报。据悉,彼时白鹿原民俗文化村的498亩土地属于未批先建,被通报后一部分违建项目被拆除;

其二,不得民心,文化村所占土地原属蓝田县安村镇田坡村,村民们多次向上级部门上访,涉及的430位村民征地后人均耕地少于1分,当初承诺对60岁以上的老人每个月发放200元的失地补贴至今尚未发放到位;

其三,缺少规划,同质扎堆。随着“白鹿原”IP热,短短两年时间,仅200多平方公里的白鹿原上,就集聚了白鹿原民俗文化村、白鹿原影视城、白鹿仓、白鹿原景观农业园等6个文旅项目,陕西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张燕表示:“一个小小的白鹿原,哪能承载这么多的旅游项目?这本身就形成了区域内竞争,分散了客流,大部分注定无法存活。”

其四,内容不足,园内看不到关中文化,见不到当地民俗,不能满足游客“寄托乡愁”的需求,普遍都是急功近利的商业化经营——仿古小吃一条街,游客自然去一次之后不会再去第二次。

白刚表示,像白鹿原这样模仿袁家村者市面上不下50个,但绝大多数只得其形,却未得其神——集体经济“共同致富”之精髓。实际上,不仅是乡村文旅市场,整个目的地端普遍创意不足,抄袭成风,究其原因还是人才奇缺,而乡村文旅人才更是少之又少。

“中国乡村旅游真正发展才十余年,不少的旅游投资人都是其他行业赚了钱跨界改行,就需要懂行的人才帮助。但真正能够掌舵乡村文旅管理和实操投资之人却是少得可怜,人才稀缺如何去找?”婺源篁岭文旅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吴向阳对新旅界表示,专业人做专业事,摸着石头过河,必然要交学费。他建议乡村旅游投资人应努力思考自己的原创项目,用心根植于本土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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